-肉食兔子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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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吧？」洪知秀看著露出滿足笑臉的尹淨漢道，後者對著他瞇起眼睛:「不愧為店長大人。」

「以後還想吃我可以做給你吃啊，不過材料費自負。」

「請從薪水裡扣吧店長大人。」

崔勝澈不知道哪樣比較悲慘，是在店外淋著大雨髒水在鼻子裡打轉，還是在室內的尹淨漢和別人有說有笑而沒有注意到自己。

他搞不清楚，但當尹淨漢露出笑臉的時候，他卻覺得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嗯?淨漢哪，外面是不是有人?」洪知秀注意到店外停著的摩托車，上面好像還有一個人。
尹淨漢聽到洪知秀的話走到門邊向外看，他看到靠在車上淋著雨失神的崔勝澈。

「啊!崔勝澈!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嚇了一跳，尹淨漢並不知道崔勝澈會來，而且還是全身濕透的來。

「知秀啊，借我一把傘跟毛巾!」尹淨漢隨手拿了一把白色雨傘撐著就往外頭跑，崔勝澈看到他時還慢悠悠地跟他打招呼:「啊，淨漢哪，下班了嗎？」

尹淨漢哪管他在那邊胡話，直接揪住人就往店裡拖，讓他坐在椅子上後再把跟洪知秀借的毛巾蓋到他身上。

「呀，你怎麼也不穿個雨衣什麼的?」尹淨漢把毛巾按在崔勝澈的頭頂一陣猛搓，但坐在椅子上的人還是無動於衷，而洪知秀站在一邊看著全身滴水的那個人，又去拿了其他毛巾跟拖把。

「呀，說話呀你!」邊吼邊把蓋了崔勝澈整頭的毛巾扯開，只見對方半閉著眼睛眼神迷茫沒有對焦的望著自己。

過了半响，崔勝澈的雙眼才恢復原本的光輝，像是這時才清醒般對他說:「有點冷。」

瞳孔黑得深邃，映在眼上的光點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而睫毛長得像兩把羽扇，上頭還掛著水珠。
尹淨漢想起第一次對崔勝澈的印象也是這樣，只是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的雙眼。

回過神時他覺得哭笑不得，現在知道會冷了吧?誰讓你淋著雨來呢？

「濕成這樣當然冷，喏，把這個換上。」他把自己當作外套的襯衫拿給崔勝澈，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洪店長。

「請便。」洪知秀用恭敬的手勢比著後方的員工休息室，崔勝澈也就順著他的指引進去換衣服。
外頭剩下尹淨漢和洪知秀一陣尷尬的安靜，洪知秀笑了笑拍拍對方的肩說:「你知道嗎，我剛剛突然有種自己是電燈泡的感覺。」

「電燈泡……?」

「是啊!」洪知秀咯咯地笑著:「就像有一片粉色的窗簾圍成一個小空間把你們包在裡面，害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站在這裡。」

「什麼意……」

「吱呀--」正想說的話被打開的門給堵了回去，崔勝澈換好衣服走出休息室。

「有點小。」他拉拉衣襬，尹淨漢的身版本來就不大，他的襯衫穿在崔勝澈身上就是明顯的緊繃，上面的扣子也沒辦法全數扣上。

「那……我給你們輕便雨衣吧！這樣就不用淋雨了。」洪知秀說著便走進櫃檯從下方的櫃子裡拿出兩包黃色輕便雨衣。

「一個就可以了，謝謝。」崔勝澈接過一個，尹淨漢疑惑地拿了另一個道:「喂，那我就不用了?」

「嗯?」他轉過頭來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我車裡還有一件，所以一件就夠了。」

「……?」尹淨漢和洪知秀兩人愣成雕像。

「你有雨衣幹嘛不穿?」尹淨漢有點惱怒，莫名的很想衝上前揍他一頓，但對方看來一點也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隨意的把雨衣套上走到自己車邊拿出另一件雨衣，順手帶上尹淨漢的安全帽再走回店門邊。

「穿上吧，我們回去。」崔勝澈的手直直抵在尹淨漢面前，而洪知秀則默默地摸走本來在尹淨漢手上的輕便雨衣，眯起微笑道:「好啦，你們趕快回去吧！我也要關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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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因雨水變得濕滑的雨衣，水滴不停地打在臉上，為了躲雨，尹淨漢把臉埋在崔勝澈的背後，手也順勢更往前移了一些。

「……你怎麼跑來了？」

紅燈亮起，在水滴的折射下格外搶眼。

「你不是沒騎車嘛。」

大街上的車漸漸少了，只剩昏黃的路燈還照著地上的小水窪。

「沒騎車我也能自己回去啊。」

一瞬紅色變成黃色，再轉成綠色亮起，崔勝澈扶正車身往前進:「太晚了，不放心。」

「……什麼？」尹淨漢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再問了一次，前方的崔勝澈握了握把手提高自己的音量說:「時間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路回家。」

「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那怎麼每天都讓我載你上學?」崔勝澈這句話雖不帶任何抱怨的語調，但聽在尹淨漢耳裡大概就是嫌自己煩了。

「不想載就早說……明天開始我自己--啊！」一個緊急煞車，尹淨漢直直撞在崔勝澈的背後，原本想說的也被這一撞打斷。

崔勝澈就這樣把車停在路中央，雙手一放向後靠了靠說:「我有說不想載你嗎？」
他的沉穩的聲線有著鼻音，尹淨漢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他，只能把頭抬的高高的盯著頂上的紅綠燈。

「老實說我這輩子第一個載的人，就是你。」

「那珉奎呢？」尹淨漢不知道他提這事的意義。

「珉奎他有駕照不需要我載。」

說到頭來還不是埋怨我嘛……尹淨漢撇撇嘴，拐彎抹角的真不舒服。

「我這輩子第一個載的人是你。」他又重複了一次，接著輕聲道:「我也只想載你。」

雨又大了起來，嘩啦嘩啦的雨聲不絕於耳，但尹淨漢卻聽得格外清楚，他的這句話。
綠燈又亮起來了，油門一催，兩人在各自回家之前都沒有再和對方說任何一個字。

「晚安。」那是那晚回家後崔勝澈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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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沒見到崔勝澈了。

一片灰濛濛的天空飄著細雨，夏天的天氣總是這樣，下雨的煩悶也影響了尹淨漢的心情。
「又是下雨天哪……」今天早上有老教授的國文課和主修的世界史，而自己也已經因為天氣的關係翹掉兩天課了，再不出席就等著被當掉。

於是尹淨漢雖然不甘願，還是抓了雨衣背上背包準備騎腳踏車去上課。

這件雨衣是那天崔勝澈拿給他的，因為從那之後就沒見過他、隔壁的大門也是緊閉的，尹淨漢就把雨衣留在自己家裡，正好這幾天下雨有得讓他應急。

「咔!」鎖上門，他不自覺地望隔壁看，鐵門依舊是關著的。

我也只想載你。崔勝澈因為鼻音而模糊的聲音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呵，說只載我，然後從此人間蒸發？

但為什麼，這句話總給我一種奇妙的感覺，生平從沒有過的感覺，是安心嗎？還是什麼別的呢？

尹淨漢邊想邊騎腳踏車穿梭在街道和綿綿霪雨中，一個不留神差點撞上路旁的電線桿，嚇得他緊急煞車，心臟跳得很快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呼……」他嘆息。

要是崔勝澈在就好了，有他就不會撞到電線桿了，就算緊急煞車也是撞在他的背上而不是冷冰冰的柱子。
「快到了……」真怪，之前每天見都覺得沒什麼，為什麼幾天沒看見人腦子裡就都是他?又不是偶像劇裡單相思的女孩。
停好腳踏車，尹淨漢小跑步進到文學院裡頭，進教室前回頭看了一眼外面。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